連載《最后期限》——第5章

連載《最后期限》——第5章 元首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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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自：sina.com [2003/04/15] 

　　早班列車把湯普金斯先生從瓦斯喬普帶往首都科撒奇。這趟小火車沿著海岸線向北直到洛夫拉吉，然后在那里轉向內陸。在他的膝蓋上放著一本1907年倫敦出版的小冊子，名叫《摩羅維亞旅游者》，那是瓦爾多專門給他找來的。自從來到摩羅維亞之后，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了解這個國家的一些東西。
　　讀了幾章，他就把書放到一邊，專心欣賞窗外的美景。如畫的小漁村點綴在碧綠的海 
灘上，大片的葡萄園間夾著油綠的麥地。少了汽車的喧囂，村莊仍然顯得生機勃勃。在經過書中出現過的一個地方時，他覺得那里與1907年時有著同樣的美麗。
　　他感覺非常平靜。摩羅維亞需要他，事實就是這樣。他向元首提出的要求并不是不合理的。作為一個剛上任的新經理，他想，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不是一件壞事?，F在，他當然應該享受即將到來的快樂的首都之旅。最后，他認為：如果萊克莎覺得他可能“沒有好下場”，她一定不會讓他去見元首的?？墒?，當她看到他給元首的信時，她只是聳聳肩而已。
　　侍者把餐桌推在湯普金斯的座位前面，漿洗過的白桌布上擺著豐盛的早餐。他吃完早餐，又打了個盹。
　　如果湯普金斯先生對元首是否會接見他還有懷疑的話，當他在這座宮殿前報出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，這種懷疑就煙消云散了。衛兵們整齊地跺了一下腳，摘下自己的帽子，恭敬地鞠了一躬：“湯普金斯先生！尊敬的湯普金斯先生。噢，請往這邊走。湯普金斯先生?！彼麄儙┻^一個巨大的接待廳，大廳的石墻上懸掛著寬幅的織錦；然后他們又走上雕花大理石的樓梯，那樓梯至少有20英尺寬。
　　一位身著天藍色套裝的年輕女士在樓梯的頂端迎接他：“湯普金斯先生，歡迎您。我是萊恩小姐?！?br> 　　所有人都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，尤其是這位萊恩小姐。他感覺她像是一個美國人：“我想知道你是否來自……”
　　“上帝知道?！彼驍嗔怂脑?，“請往這邊走，他正在等您?！彼龓哌^一個陽臺，陽臺的下面是一個美麗的花園，然后又穿過一扇大門，進入了一間客廳?？蛷d后面的拱門通向一間巨大的辦公室，萊恩小姐讓他獨自進了門。房間里滿是絢麗多彩的植物，地上鋪著東方的地毯，沙發上為客人準備了厚墊子。房間里沒有燈，所有的光線都來自三個朝向花園的大窗戶。一開始，他以為房間里只有自己一個人。接著他就看見在房間的深處，在大辦公桌旁邊的小書桌后面還有一張臉，映著電腦屏幕的熒光。輕輕的，傳來手指敲打鍵盤的聲音。
　　湯普金斯走上前去，“唔……”他試探性地說道。
　　“噢?！边@個人停了下來。
　　“我……”
　　“唔……”
　　湯普金斯努力睜大眼睛。又過了一會兒，轉過來看著他的是一張熟悉的臉。這個人相當年輕，大概有30或者35歲，他猜測著。一張圓圓的娃娃臉，厚厚的近視眼鏡讓他看起來稍顯嚴肅，一頭黃棕色的頭發。
　　“那么，你應該就是……”
　　這個人揮了一下手：“現在別忙著下結論。我不認識你，你也不認識我?！?br> 　　“沒錯。但是……”
　　“所以，我們首先應該彼此認識一下。我想通過這次會談我們可以互相了解，是嗎，湯普金斯？”
　　“是的?！?br> 　　兩人禮貌地握握手。
　　“那么，你是……”“對，我就是?！薄皣以?他?”湯普金斯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個人。他真應該問問瓦爾多?！斑?，我不知道該怎么……你喜歡我怎么稱呼你？”元首考慮了一下：“稱呼‘先生’吧，我想。對，我喜歡這樣。就叫我‘先生’?！薄芭?，好的?！睖战鹚箵Q上了一副最嚴肅的表情，“聽著，我給你寫過一封信?！薄班?，是的?！彼州p蔑地擺擺手?！澳敲茨隳軡M足我的條件嗎？如果不行，咱們就不用再談了。我的條件就是這樣?！薄拔覀儾槐丶m纏于這些小事情?！薄靶∈虑?？我可不認為這些是小事情。行了，你同意我的條件嗎？我一定要知道?！币宦晣@息?！皼]問題。你還想要什么？”“我就想要這些?！薄皼]問題。唔……”元首似乎有點兒走神。他懊悔地回頭看著屏幕，好像是想找回剛才做的事情?，F在湯普金斯可以看到屏幕了，上面似乎是一頁程序代碼。C++，他想。一個聲音從房間的后面傳過來，萊恩小姐端來一盤軟飲料和點心。元首稍微愉快了些?！班?，好?！彼f道，然后拿起一塊奶油蛋糕，塞進了嘴里?！拔业奶?，那是‘Twinkie’蛋糕嗎？”湯普金斯忍不住問了一句?！皼]貨(錯)(譯者注：元首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，所以口齒不清。)?！痹滓贿吔乐鴿M嘴的蛋糕和奶油，一邊回答道。他又喝了一口可口可樂。湯普金斯把手從“Snicker”牌的糖果和罐裝飲料上面伸過去，抓了幾顆花生。當他們都吃完以后，就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，讓人很不舒服。最后，元首開口說道：“住得還習慣嗎？”“噢，還行?！薄靶枰臇|西都有了嗎？”“嗯哼?！薄叭绻枰裁?，只管開口?！薄拔視??！庇忠魂嚦聊?。湯普金斯已經達到了此行的目的，他覺得自己應該告辭了。不過時機似乎還不太對，他應該表現出對這個人的一些興趣?！拔也履銓@個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吧？要做一個頭兒……呃，你在這兒做的這個角色?！薄邦^兒。以前我總是想：做頭兒一定是件很爽的事?，F在我真的就成了一個頭兒。是的，時間還不長，其實我也是剛剛才住進來。我想我會喜歡這個角色的?！睖战鹚估^續問道：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，我想請問一下，你是怎么得到這份工作的？”元首斜倚著豪華的老板椅：“一個買賣，一次交易。你知道，一些現金、股票、支票，就是這一類的東西?！薄澳阗I下了摩羅維亞？”“正確?！薄罢媸恰瞬黄鹆??！薄皼]錯。我擁有大量的股票，一家大型公司的股票。而且我還有點錢，實際上，許多許多的錢。而且，因為我一直都想……”“你給自己買下了一整個國家？只是付了一堆鈔票？”“主要是股票?！痹讚u著頭說，“我擁有所有這些股票，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賣，因為它們沒有上市?！薄澳銚碛辛诉@個國家，所有的土地和建筑，甚至還有人民?！睖战鹚箮缀鯚o法相信這一切?！斑?，不包括人民。至少我不這樣認為。所有的自然資源、海灘、農場、山脈，想象一下它的潛在價值吧。而且所有這些都還有待開發。當然，還包括所有這些了不起的、受過嚴格教育的人——所有這些程序員、分析員和設計師，軟件從業者。這里的軟件產業可以與有些國家抗衡?！薄拔颐靼??！薄拔蚁脒@里可領導以成為‘終極軟件工廠’?！薄拔彝饽愕挠^點?！薄岸?，作為頭兒而不只是CEO來管理它，有一些特別的優勢，至少我這樣認為?！薄氨热缯f？”“呵呵，在我其他的公司里，當我告訴別人我的要求——比如說，這個或那個產品要在年底前完成，我總是不得不對付一些反對者?！薄胺磳φ?？”“我的身邊好像總是有反對者?！痹咨鷼獾卣f，“我說‘年底之前’，他們就會皺起眉頭說‘噢，不，比爾，這根本不可能。噢，不，比爾，簡直辦不到’?！彼У負u著頭。湯普金斯盡量表示同情?！安还芪蚁胍裁?，他們總是說‘噢，不，比爾’。好吧，我想，就這一次，我希望他們不再說‘噢，不，比爾’。我希望他們做夢都不敢對我說‘不’?！薄八?，你認為頭兒的地位會給你帶來管理上的優勢？”“正是如此?！薄暗俏页霈F了，我毀了這一切?！薄班?，其實在你來之前，事情就已經開始變味了，變得非常厲害。就拿莫波卡，負責建造CD ROM工廠的那個家伙來說吧。我把工作交給他的時候，我對他說：‘你必須給我在18個月之內把工廠蓋好，不然我就要你好看?！艺娴氖悄敲凑f的：‘要你好看?！瘡那拔乙恢倍枷胝f這種話，這一次我就真的那么說了。對我說‘噢，不，比爾’？我可以告訴你，他連想都不敢想，連最小的一點念頭都不敢動。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，回答我：‘是，先生?！薄暗呛髞硎虑榫妥兾读?，你是這個意思嗎？”“他處處落后！”元首抱怨道，“他落后，他拖期，不管我說什么，不管有什么懲罰。那么，你說我究竟又能怎么辦？如果我放過他，誰還會再相信我呢？我必須得讓他好看?！薄拔依斫??！薄拔疑踔炼疾恢肋@到底應該怎么干。我是說，誰來干這活兒？我也不知道。也許我應該自己去干？該死。你懲罰某個人，就為了保持你的權威，誰會感激你所做的這一切呢？沒人會感謝你，我可以向你保證，即使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。真是糟糕?！彼杨^埋在桌上，就像一個犯了錯誤、受了罰的學生。湯普金斯先生靜靜地等待著元首繼續說下去。但是他什么也不說了?！八?，在某種意義上，是我救了你?！睖战鹚瓜壬竽懙卣f道?！笆堑??！痹椎穆曇魪乃母觳埠妥雷又g傳出來。吃過兩塊Twinkie蛋糕，喝完一罐可樂，元首感覺稍微好了一些：“我們應該談談這些項目，湯普金斯。至少應該談談其中的一個，我對這個項目有特別的好感?！薄澳膫€？”“呃，現在來回想我最初擬定出這些項目時的想法。我們要在2000年前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軟件輸出國，那么我們應該做些什么？”“想象一些產品，然后把它們造出來?！薄安?。我們制造產品，但是我們不管想象?！彼闹约旱哪X袋，就好像有了一個偉大的想法，“不必靠我們來想象?！薄安槐乜课覀?？”湯普金斯問道?！皼]錯。別人已經都想好了。我們已經知道哪些商品最暢銷，我們只需要重新制造它們就行了?！薄安贿`法嗎？”“直接拷貝代碼肯定是違法的，代碼是受版權保護的。我們可以做一些修改，只要我們的產品與別人的有所不同就行了?！薄拔抑??！薄八晕覀儜撝圃焓裁?？有史以來最成功的軟件產品是什么？從賣出的拷貝數量來說，是哪一個？”“我想你會告訴我的?！薄笆荙uicken?！彼f道。Quicken是Intuit公司的注冊商標?！癚uicken?！薄笆堑?。Intuit軟件公司出品，賣出了數百萬份拷貝。在個人電腦、蘋果機、Sun工作站、Unix服務器上都有它在運行，每個使用電腦的人都有它的一份拷貝，世界各地人們用它來結算自己的支票簿、管理自己的小公司、進行投資?！薄斑?，我不是想做反對者，不過如果每個人都已經擁有了一份拷貝，我們又怎么賣我們的軟件呢？”“當然，這也是Intuit公司面臨的問題。因為他們幾乎已經賣給每個人一份拷貝，你當然會問：他們將來的收入從哪里來？很明顯，來自其他地方，不然他們的股票市值也不會比收入高出那么多倍?！薄澳敲?，將來的收入從哪兒來？”“新版本?！薄拔覀円屛覀兊腝uicken直接與他們的升級版本競爭？別人為什么要從我們這里買呢？”“價格競爭?！薄拔覀円趺锤粋€只賣29.95美元的產品拼價格？”“我們會免費發放我們的產品！”“什么？那我們怎么賺錢呢？”元首的臉上浮現出神秘而得意的表情：“你只管給我把產品造出來，我會拿它賺到錢，成噸的錢，這就是我的承諾?！?br> 　　在沿著海岸返回瓦斯喬普的火車上，湯普金斯從包里拿出日記本。當他有機會的時候，當他學到一些東西的時候，他總要在上面寫點什么。但是今天他到底學到了什么？他很想寫這樣一個條目：“怎樣通過免費發放產品而賺錢”，但是對其中的奧妙，他還沒有弄清楚。奇怪的是，他毫不懷疑元首能夠實現這一切。那個人看起來有一整套做生意的訣竅。也許還可以學到另外一些東西，從莫波卡的事，從元首為了讓工廠的建造計劃更加緊湊周全而對他的威脅?？紤]了一會兒，他打開日記本，寫了下面一段話：

　　負面效應

　　威脅不是提高業績最好的方法。

　　如果分配的時間一開始就不夠，不管威脅有多么嚇人，工作也無法按時完成。

　　更糟糕的是，如果目標沒有實現，你就必須兌現你的威脅。

原文轉自：http://www.anti-gravitydesign.com